这次作业的感受就是由难到美。
难是因为,
* 分不清,类比和比喻....
* 比喻又分不清是隐喻,明喻,暗喻,借喻....
* 借喻又分不清借喻和借代....
* 借代又分不清,借代和象征....
所以,导致第一章读下来,两眼一抹黑,几乎找不到哪是类比。
美是因为,
在反复听笑来老师的讲课以后,隐隐约约,自以为,恍惚对“类比”有了一些新的认识。
顺藤摸瓜,在《围城》里发现了,类似的手法可以描述得如此生动美丽,有时候滑稽有趣,令人捧腹大笑,感受到了文字的力量和魅力。由衷佩服钱钟书老先生的博学多能,也敬佩笑来老师中学时候就有这么强的佳作辨别和欣赏能力。
到现在,对类比等修辞手法,依旧含混不清。
理解不足之处,请多指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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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围城》中的类比 节选
* 婚姻是一座围城,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。
* 流言这东西,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,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,比流氓更具有恶意,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。
* 忠厚老实人的恶毒,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,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。
* 有人叫她“熟食铺子“,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;又有人叫她“真理”,因为据说“真理是赤裸裸的”。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,所以他们修正为“局部的真理”。
* 当着心爱的男人,每个女人都有返老还童的绝技。只能说是品格上的不相宜;譬如小猫打圈儿追自己的尾巴,我们看着好玩儿,而小狗也追寻过去地回头跟着那短尾巴橛乱转,就风趣减少了。
* 年龄看上去有二十五六,不过新派女人的年龄好比旧式女人合婚帖上的年庚,需要考订学家所谓外证据来断定真确性,本身是看不出的。
* 恋爱跟火同样的贪滥,同样的会蔓延,同样的残忍,消灭了监牢结实的原料,把灰烬去换光明和热烈…时间对友谊的磨蚀,好比水流过石子,反而把它洗濯的光洁了。
* 国文是国货土产,还需要外国招牌,方可维持地位,正好像中国官吏、商人在本国剥削来的钱要换外汇,才能保持国币的原来价值。
* 那女人平日就有一种孤芳自赏、落落难合的神情——大宴会上没人敷衍的来宾或喜酒席上过时未嫁的少女所常有的神情——此刻更流露出嫌恶,黑眼镜也遮盖不了。
* 鸡鸭多的地方,粪多,女人多的地方,话多。
*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,站在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婚姻也罢、事业也罢,人生的欲望大都如此。
* 一张文凭,仿佛有亚当、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,可以遮羞包丑;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、寡陋、愚笨都掩盖起来。自己没有文凭,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,没有包裹。
* 据说“女朋友”就是“情人”的学名,说起来庄严些,正像玫瑰花在生物学上叫“蔷薇科木本复叶植物”,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“协议离婚”。
* 一着急,注意力集中不起来,思想的线索要打成结又松散了。隐约还有些事实的影子,但好比在热闹地方等人,瞥眼人堆里像是他,走上去找,又不见了。
* 他们俩虽然十分亲密,方鸿渐自信对她的情谊到此而止,好比两条平行的直线,无论彼此距离怎么近,拉得怎么长,终合不拢来成为一体。
* 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。医学要人活,救人的肉体;宗教救人的灵魂,要人不怕死。所以病人怕死,就得请大夫,吃药;医药无效,逃不了一死,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。学医而兼信教,那等于说: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活,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,反正他请我不会错,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,太便宜了!
* 假使订婚戒指是落入圈套的象征,钮扣也是扣留不放的预兆。
* 老年人恋爱,就像老房子着火,没得救了。
* 方遯翁把手里的折扇给鸿渐道:“你们西装朋友是不用这老古董的,可是总比拿草帽扇着好些。
* 人家不但留学,而且是博士。所以我怕鸿渐吃不消她。好像苏小姐是砖石一类的硬东西,非鸵鸟或者火鸡的胃消化不掉。
* 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,落伍的时髦,乡气的都市化,活像那第一套中国裁缝仿制的西装,把做样子的外国人旧衣服上两方补钉,也照式在衣袖和裤子上做了。
* 在伦敦,男人穿皮外套而没有私人汽车,假使不像放印子钱的犹太人或打拳的黑人,人家就疑心是马戏班的演员,再不然就是开窑子的乌龟;只有在维也纳,穿皮外套是常事,并且有现成的皮里子卖给旅客衬在外套里。
* 他个人的天地忽然从世人公共生活的天地里分出来,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,瞧着阳世的乐事,自己插不进,瞧着阳世的太阳,自己晒不到。
* 那最难措辞的一段话还闷在心里,像喉咙里咳不出来的粘痰,搅得奇痒难搔。
* 人都气笨了,后脑里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,模糊地沉重,一下一下的跳痛,想不出圆满的遮羞方式,好教家里人不猜疑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回家过不舒服的日子。
* 那女明星的娇声尖锐里含着浑浊,一大半像鼻子里哼出来的,又腻又粘,又软懒无力,跟鼻子的主产品鼻涕具有同样品性。可是,至少该有像鼻子那么长短,才包涵得下这弯绕连绵的声音。
* 现在一言一动,同时就想日记里、言行录里如何记法。记载并不完全凿空,譬如水泡碰破了总剩下一小滴水。研究语言心理学的人一望而知是“语文狂”;有领袖欲的人,不论是文武官商,全流露这种病态。
* 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红得像生牛肉,两眼里新织满红丝,肚子肥凸得像青蛙在鼓气,法国人在国际上的绰号是“虾蟆”,真正名副其实,可惊的是添了一团凶横的兽相。
* 听风声水声,望着海天一片昏黑,想起去年回国船上好多跟今夜仿佛一胎孪生的景色,感慨无穷。
* 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,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!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,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,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。
* 行婚礼的时候,新郎新娘脸哭不出笑不出的表情,全不像在干喜事,倒像,上断头台,是了,是了,像公共场所‘谨防掱手’牌子下面那些积犯的相片里的表情。
* 原来一般中国旅馆的壁,又薄又漏,身体虽住在这间房里,耳朵像住在隔壁房里的。
* 他一忽睡到天明,觉得身体里纤屑蜷伏的疲倦,都给睡眠熨平了,像衣服上的皱纹折痕经过烙铁一样。
* 天气若无其事的晴朗,只是黄泥地表示夜来有雨,面粘心硬,像夏天热得半溶的太妃糖,走路容易滑倒。
* 他想也许女孩子第一次有男朋友的心境也像白水冲了红酒,说不上爱情,只是一种温淡的兴奋。
* 这是辆病车,正害疟疾,走的时候,门窗无不发抖,坐在车梢的人更给它震动得骨节松脱、腑脏颠倒,方才吃的粳米饭仿佛在胃里琮跳碰,有如赌场中碗里的骰子。
* 一个穿短衣服、满脸出油的汉子摆开两膝,像打拳里的四平势,牢实地坐在位子上,仿佛他就是汽车配备的一部分。
* 五个人欢喜得像遇见久别的情人,亲热得像狗迎接回家的主人。
* 少顷,这月亮圆滑得什么都粘不上,轻盈得什么都压不住,从蓬松如絮的云堆下无牵挂地浮出来,原来还有一边没满,像被打耳光的脸肿着一边。
* 按捺不下的好奇心和希冀像火炉上烧滚的水,勃勃地掀动壶盖。
* 科学家跟科学大不相同,科学家像酒,愈老愈可贵,而科学像女人,老了便不值钱。
* 害羞脸红和打呵欠或口吃一样有传染性,情况粘滞,仿佛像穿橡皮鞋走泥淖,踏不下而又拔不出。
* 跟韩学愈谈话仿佛看慢动电影,你想不到简捷的一句话需要那么多的筹备,动员那么复杂的身体机构。时间都给他的话胶着,只好拖泥带水地慢走。
* 子潇说话低得有气无声,仿佛思想在呼吸:“是呀。校长就是有这个毛病,说了话不作准的。我知道了你的事很不平。”机密得好像四壁全挂着偷听的耳朵。
* 中国人丑得像造物者偷工减料的结果,潦草塞责的丑;西洋人丑像造物者恶意的表现,存心跟脸上五官开玩笑,所以丑得有计划、有作用。
* 一片无话可说的空白时间,像白漫漫一片水,直向开足马达的汽车迎上来,望着发急而又无处躲避。心慌意乱中找出话来支扯,说不上几句又完了,偷眼看手表,只拖了半分钟。
* 简直像挨饿几天的人服了泻药,话要挤也挤不出,只好早退课一刻钟。
* 我们在社会上一切说话全像戏院子的入场券,一边印着‘过期作废’,可是那一边并不注明什么日期,随我们的便可以提早或延迟。
* 苦事是改造句卷子,好比洗脏衣服,一批洗干净了,下一批来还是那样脏。
* 那张呈文牢牢地贴在他意识里,像张粘苍蝇的胶纸。
* 那时候做官的人上唇全毛茸茸的,非此不足以表身分,好比西洋古代哲学家下颔必有长髯,以示智慧。
* 谁知道没有枪杆的人,胡子也不像样,又稀又软,挂在口角两旁,像新式标点里的逗号,既不能翘然而起,也不够飘然而袅。
* 高松年身为校长,对学校里三院十系的学问,样样都通——这个“通”就像“火车畅通”,“肠胃通顺”的“通”,几句门面话从耳朵里进去直通到嘴里出来,一点不在脑子里停留。
* 以后的谈话,只像用人工呼吸来救淹死的人,挽回不来生气。
* 汪处厚走到圆桌边,手拍桌子,仿佛从前法官的拍惊堂木。
* 他的笑容和客气仿佛劣手仿造的古董,破绽百出,一望而知是假的。
* 天下只有两种人。譬如一串葡萄到手,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,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。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,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;第二种人应该悲观,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。不过事实上适得其反,缘故是第二种还有希望,第一种人只有回忆。从恋爱到白头偕老好比一串葡萄,总有最好的一颗,最好的只有一颗,留着做希望,多么好?
* 去后的毁誉,正跟死后的哀荣一样关心而无法知道,深怕一走或一死,像洋蜡烛一灭,留下的只是臭味。有人送别,仿佛临死的人有孝子顺孙送终,死也安心闭眼。
* 自己这一年来,牢骚满腹,一触即发;因为一向不爱听人家发牢骚,料想人家也未必爱听自己的牢骚,留心管制,像狗戴了嘴罩,谈话都不痛快。
* 鸿渐郁勃得心情像关在黑屋里的野兽,把墙壁狠命的撞、抓、打,但找不着出路。
* 方遯翁看完信,叫得像母鸡下了蛋,一分钟内全家知道这消息。
* 父母兄弟不用说,朋友要绝交,佣人要罢工,只有太太像荷马史诗里风神的皮袋,受气的容量最大,离婚毕竟不容易。
* 他觉得半年以来,什么事跟她一商量就不能照原意去做,不痛快得很,这次偏偏自己单独下个决心,大有小孩子背了大人偷干坏事的快乐。
* 吵完了,他们都觉得疲乏和空虚,像戏散场和酒醒后的心理。回上海以前的吵架,随吵随好,宛如富人家的饭菜,不留过夜的。
* 拥挤里的孤寂,热闹里的凄凉,使他像许多住在这孤岛上的人,心灵也仿佛一个无凑畔的孤岛。
* 房子比职业更难找。满街是屋,可是轮不到他们住。上海仿佛希望每个新来的人都像只戴壳的蜗牛,随身带着宿舍。
<待续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