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当时是晚上八点多。
我还抽着烟,手跟嘴配合得格外娴熟,那是一种无意识的迅速,其实我也不赶时间。
我是一小区保安,今晚我值班。
对讲机传出声音,让我骑车速去南门,说是有几辆业主的车子相互给堵了。
我操,又来这逼事。
烟屁股还在地上表演着前滚翻,我跳上电瓶车,朝小区南门方向奔去。
快到事发地点,我看到前面已经水泄不通,只有行走的人,还在努力往前穿梭。有几个人待着不动,要么就是爱管闲事,要么爱看热闹。
我不停摁喇叭,直接杀到当事人跟前。
一辆白色别克车从小区进来,迎面是五辆车要出小区,道就一根道,谁也不让谁。车灯把现场照得黄色一片。那一对对车灯如同一双双怒目。焦灼的现场,凝固着的情绪。
我肯定是让少数服从多数,进来的车得倒退出去,这是最快的办法。
白色别克车上坐着一个男人,戴着眼镜,在后排的应该是他老婆。现场好像有人刚热完身,口腔里喷薄出来的余温还未散尽。
必须速战速决,我直接冲到别克车旁边,对着车窗里的男人喊:你堵住别人了,你得让,你给我倒出去,没得商量。
——凭什么?你怎么不认为是他们堵住了我?为什么是我让,而不是他们让?
我一听就来气,跟我废话这么多,我就想直接把他给灭了:这是我的地盘,你得听我的,现在我说了算,你说要报警,我就代表警察。
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果,但我必须这样坚硬,如果跟他讲道理,那就会没完没了。而且,他很可能读书比我多,讲道理我肯定讲不赢。
果然,这个男人的嘴巴不依不饶:你代表警察啊,你有没有常识。你特么当你是谁啊?你没有权力让我让,你是在命令我吗?
我正在失去耐心,我加大了分贝:你现在一辆车堵了对面的五辆车,你不让谁让?我再告诉你,你现在是逆行,小区规定,进来的就得让出去的。你再不让的话,我马上通知物业,以后你不准进小区,不准在这里停车。我现在就记下你的车牌号,现在就通知物业。你再也别想停进来。
眼睛男一听,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。一米八左右的身高,直接向我贴近过来。他指着我问我:你是在威胁我吗?是谁给你的权力敢这样说话,我难道不是业主?我去物业直接投诉你信不信?你叫啥名字?……
我最讨厌对方说投诉两个字:我现在身后是五个业主在等你让,你在浪费他们的时间。只有你让,没得商量。
眼睛男就说了句:既然你这么说,我今天就不让了,就因为你,我不让了。
这个时候,我还发现眼睛男的老婆还在全程拍视频,我才发现啊。我的一举一动,嗨,我还能出拳打她男人吗?肯定不能了啊。我一时脑袋嗡嗡作响。我有点懊恼,我刚才的粗暴方式竟然没有奏效。是我不够彪悍吗?他不吃我这套吗?我现在该怎么办?车越堵越多,围观的人未曾散去。
今晚的夜色不美丽,我胸口的胸徽不知疲倦地呼吸着,蓝色,红色,蓝色……